作者XforeverX (JeffC)
看板marvel
標題[創作] 鐵齒宮主(6)
時間Sat Mar 29 19:51:47 202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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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:神也不勉強人
從驅退那尊邪神之後,廟裡安靜了好幾天。
沒有乩童發狂,沒有信徒夢遊,更沒有香灰自燃或燈爆炸。天德宮像真的清淨了,香火正
常、供品整齊,連神像的裂痕都被我小心補上了。
但我知道,那股「味道」還沒完全散。
不是陰氣,是人心裡的那股「不確定」。
這天傍晚,廟裡只剩下我和老張在值班,進來一個年輕的女孩,穿著黑長袖,眼圈發青,
嘴唇乾裂。她一走進來就東張西望,好像怕被誰認出來。
「請問……可以問事嗎?」
我點頭,請她入內。她沒報名字,也沒說生辰,只從包包裡拿出一張折到發白的紅紙,輕
輕放在香案上。
我一看到那張紙,心裡就有底了。
那是一種「自寫自願符」——不是我們廟給出去的,也不是什麼道士開的,而是拜邪神前
,信徒自己寫下的信約。
紙上寫的話很簡單,筆跡扭曲:
「若你讓我靈,我願供香三年。若不靈,我自行處理,不怨你神。」
這種句子,不是寫給神看的,是寫給自己逃避良心用的保證書。
她把紙攤開後看著我說:「我……想請問,那個神,真的走了嗎?」
我沒馬上回答,反而反問她:「你信過牠嗎?」
她點頭,又搖頭,眼神閃爍。
「我不是那種亂拜的人……只是,那時候真的很需要一個答案。有人說那尊神很快,很準
……我求了,還真的應了一次。」
「然後呢?」
她低下頭,聲音抖了一下:
「然後……我夢到一張嘴,一直對我說話。每天都說:『你還欠我一次。』」
她哭了。
我沒打斷她。這種哭法我看過,跟一般哭不一樣,不是為了發洩,是為了告解。
她擤了鼻涕後問我:「我是不是不應該再來這種廟了?」
我說:「這種廟,是什麼廟?」
「就是……正神在的地方。」
我笑了一下,點香,放進香爐。
「妳想回來,神不會趕;妳想走,神也不會留。媽祖不是強買強賣的生意。」
她小聲問我:「那我還能拜嗎?」
我說:「這間廟,門沒關。誰跪,誰拜,神都看得懂。」
「只是——要拜這邊,就不能還供那邊。」
她聽懂了,點點頭。
「我會燒掉那張紙……然後從頭開始。」
我看著她轉身離開,想起我爸以前說過的一句話:
「有些人信錯神,不是因為他壞,是因為他急。
神不會怪他急,但會等他懂。」
晚上我坐在神房,把之前那尊邪神留下來的東西——紅線、牙齒、血書、假符灰——裝進
一個鐵盒裡。
我本來想封起來不看了,但想了想,還是拿筆寫了六個字貼在蓋子上:
「牠來過,也走過。」
然後我補了一行小字——
「有人信過,也有人回來了。」
老張看到那盒子,問我:「這些你還要記著?」
我說:「我不記著,就沒人記得牠來過。」
「不是為了怕牠回來,是提醒我——以後來的人,不一定都乾淨。」
「但只要他願意拜對的神,我就讓他進來。」
這一夜,廟很安靜。
香燃得很順,燈不閃,沒有聲音。
但我知道——這不是神明保庇我平安。
而是我現在,開始學會怎麼保庇別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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